讀《明史.卷二百五十九》有感 ─隨筆


  你一生奮鬥的指引,存在的意義,等待,從所有的展顏裡得到,明天最大的慰藉,你取出任何你所能想到以及擁有的心意,為了的那些,已非付出後所渴望的報酬了。
  你所企求的眼神和呼頌,成為最大的厭惡,你賴以得到存在訊息的意義、最大的慰藉成為憎恨,你得不到絲毫了解或認同,沒有任何心繫的目標同情,至死,至凌遲開始的那刻,一千刀血柱的掌聲中,你是否也要懷疑自己的存在?曾經問天為什麼祂完全不憐憫一雪眼淚、為什麼最終竟被自己的存在毀滅?一生的存在就在飛濺的血肉中被證明的最真實的笑話,為什麼呢?
  你為什麼願意以不亢的肢解,換取心繫的幸福?於是你的血肉、你一生堅持的熱血和掙扎,最後也被奮鬥一輩子的安祥和笑容以極度憎恨的口齒下酒,因此你能恨他們嗎?在犧牲的最後一口意志裡,你甚至還要保持落花的微笑和渾身正氣,奉獻給下肚的憎恨的愛人們,轉化成不滅的火焰,流傳萬世。
  你,你是誰?
  我是袁崇煥。







清 張廷玉 等《明史.卷二百五十九.列傳第一百四十七》:「 

  袁崇煥,字元素,東莞人。萬曆四十七年進士。授邵武知縣。為人慷慨負膽略,好談兵。遇老校退卒,輒與論塞上事,曉其厄塞情形,以邊才自許。

  天啟二年正月,朝覲在都,禦史侯恂請破格用之,遂擢兵部職方主事。無何,廣甯師潰,廷議扼山海關,崇煥即單騎出閱關內外。部中失袁主事,訝之,家人亦莫知所往。已,還朝,具言關上形勢,曰:「予我軍馬錢谷,我一人足守此。」廷臣益稱其才,遂超擢僉事,監關外軍,發帑金二十萬,俾招募。時關外地悉為哈剌慎諸部所據,崇煥乃駐守關內。未幾,諸部受款,經略王在晉令崇煥移駐中前所,監參將周守廉、遊擊左輔軍,經理前屯衛事。尋令赴前屯安置遼人之失業者,崇煥即夜行荊棘虎豹中,以四鼓入城,將士莫不壯其膽。在晉深倚重之,題為寧前兵備僉事,然崇煥薄在晉無遠略,不盡遵其令。及在晉議築重城八里鋪,崇煥以為非策,爭不得,奏記首輔葉向高。

  十三山難民十余萬,久困不能出。大學士孫承宗行邊,崇煥請:「將五千人駐寧遠,以壯十三山勢,別遣驍將救之。寧遠去山二百里,便則進據錦州,否則退守寧遠,奈何委十萬人置度外?」承宗謀于總督王象乾。象乾以關上軍方喪氣,議發插部護關者三千人往,承宗以為然,告在晉。在晉竟不能救,眾遂沒,脫歸者僅六千人而已。及承宗駁重城議,集將吏謀所守。閻鳴泰主覺華,崇煥主寧遠,在晉及張應吾、邢慎言持不可,承宗竟主崇煥議。已,承宗鎮關門,益倚崇煥,崇煥內拊軍民,外飭邊備,勞績大著。崇煥嘗核虛伍,立斬一校。承宗怒曰:「監軍可專殺耶?」崇煥頓首謝,其果於用法類此。

  三年九月,承宗決守寧遠。僉事萬有孚、劉詔力阻,不聽,命滿桂偕崇煥往。初,承宗令祖大壽築寧遠城,大壽度中朝不能遠守,築僅十一,且疏薄不中程。崇煥乃定規制:高三丈二尺,雉高六尺,址廣三丈,上二丈四尺。大壽與參將高見、賀謙分督之,明年迄工,遂為關外重鎮。桂,良將,而崇煥勤職,誓與城存亡;又善撫,將士樂為盡力。由是商旅輻輳,流移駢集,遠近望為樂士。遭父憂,奪情視事。四年九月,偕大將馬世龍、王世欽率水陸馬步軍萬二千,東巡廣寧,謁北鎮祠,曆十三山,抵右屯,遂由水道泛三岔河而還。尋以五防敘勞,進兵備副使,再進右參政。

  崇煥之東巡也,請即複錦州、右屯諸城,承宗以為時未可,乃止。至五年夏,承宗與崇煥計,遣將分據錦州、松山、杏山、右屯及大、小淩河,繕城郭居之。自是寧遠且為內地,開疆複二百里。十月,承宗罷,高第來代,謂關外必不可守,令盡撤錦、右諸城守具,移其將士於關內。督屯通判金啟倧上書崇煥曰:「錦、右、大淩三城皆前鋒要地。倘收兵退,既安之民庶複播遷,已得之封疆再淪沒,關內外堪幾次退守耶!」崇煥亦力爭不可,言:「兵法有進無退。三城已複,安可輕撤?錦、右動搖,則寧、前震驚,關門亦失保障。今但擇良將守之,必無他慮。」第意堅,且欲並撤寧、前二城。崇煥曰:「我寧前道也,官此當死此,我必不去。」第無以難,乃撤錦州、右屯、大、小淩河及松山、杏山、塔山守具,盡驅屯兵入關,委棄米粟十余萬,而死亡載途,哭聲震野,民怨而軍益不振。崇煥遂乞終制,不許。十二月進按察使,視事如故。

  我大清知經略易與,六年正月舉大軍西渡遼河,二十三日抵寧遠。崇煥聞,即偕大將桂,副將左輔、硃梅,參將大壽,守備何可剛等集將士誓死守。崇煥更刺血為書,激以忠義,為之下拜,將士鹹請效死。乃盡焚城外民居,攜守具入城,清野以待。令同知程維楧詰奸,通判啟倧具守卒食,辟道上行人。檄前屯守將趙率教、山海守將楊麒,將士逃至者悉斬,人心始定。明日,大軍進攻,載楯穴城,矢石不能退。崇煥令閩卒羅立,發西洋巨砲,傷城外軍。明日,再攻,複被卻,圍遂解,而啟倧亦以然砲死。

  啟倧起小吏,官經歷,主賞功事,勤敏有志介。承宗重之,用為通判,核兵馬錢糧,督城工,理軍民詞訟,大得眾心。死,贈光祿少卿,世廕錦衣試百戶。

  初,中朝聞警,兵部尚書王永光大集廷臣議戰守,無善策。經略第、總兵麒並擁兵關上,不救,中外謂寧遠必不守。及崇煥以書聞,舉朝大喜,立擢崇煥右僉都禦史,璽書獎勵,桂等進秩有差。

  我大清初解圍,分兵數萬略覺華島,殺參將金冠等及軍民數萬。崇煥方完城,力竭不能救也。高第鎮關門,大反承宗政務,折辱諸將,諸將鹹解體,遇麒若偏裨,麒至,見侮其卒。至是,坐失援,第、麒並褫官去,而以王之臣代第,趙率教代麒。

  我大清舉兵,所向無不摧破,諸將罔敢議戰守。議戰守,自崇煥始。三月,複設遼東巡撫,以崇煥為之。魏忠賢遣其黨劉應坤、紀用等出鎮。崇煥抗疏諫,不納。敘功,加兵部右侍郎,賚銀幣,世廕錦衣千戶。

  崇煥既解圍,志漸驕,與桂不協,請移之他鎮,乃召桂還。崇煥以之臣奏留桂,又與不協。中朝慮僨事,命之臣專督關內,以關外屬崇煥畫關守。崇煥虞廷臣忌己,上言:「陛下以關內外分責二臣,用遼人守遼土,且守且戰,且築且屯。屯種所入,可漸減海運。大要堅壁清野以為體,乘間擊瑕以為用;戰雖不足,守則有餘;守既有餘,戰無不足。顧勇猛圖敵,敵必仇;奮迅立功,眾必忌。任勞則必召怨,蒙罪始可有功;怨不深則勞不著,罪不大則功不成。謗書盈篋,毀言日至,從古已然,惟聖明與廷臣始終之。」帝優旨褒答。

  其冬,崇煥偕應坤、用、率教巡曆錦州、大、小淩河,議大興屯田,漸複第所棄舊土。忠賢與應坤等並因是廕錦衣,崇煥進所廕為指揮僉事。崇煥遂言:「遼左之壞,雖人心不固,亦緣失有形之險,無以固人心。兵不利野戰,只有憑堅城、用大砲一策。今山海四城既新,當更修松山諸城,班軍四萬人,缺一不可。」帝報從之。

  先是,八月中,我太祖高皇帝晏駕,崇煥遣使吊,且以覘虛實。我太宗文皇帝遣使報之,崇煥欲議和,以書附使者還報。我大清兵將討朝鮮,欲因此阻其兵,得一意南下。七年正月,再遣使答之,遂大興兵渡鴨綠江南討。朝議以崇煥、之臣不相能,召之臣還,罷經略不設,以關內外盡屬崇煥,與鎮守中官應坤、用並便宜從事。崇煥銳意恢復,乃乘大軍之出,遣將繕錦州、中左、大淩三城,而再使使持書議和。會朝鮮及毛文龍同告急,朝命崇煥發兵援,崇煥以水師援文龍,又遣左輔、趙率教、硃梅等九將將精卒九千先後逼三岔河,為牽制之勢,而朝鮮已為大清所服,諸將乃還。

  崇煥初議和,中朝不知。及奏報,優旨許之,後以為非計,頻旨戒諭。崇煥欲藉是修故疆,持愈力。而朝鮮及文龍被兵,言官因謂和議所致。四月,崇煥上言:「關外四城雖延袤二百里,北負山,南阻海,廣四十里爾。今屯兵六萬,商民數十萬,地隘人稠,安所得食?錦州、中左、大淩三城,修築必不可已。業移商民,廣開屯種。倘城不完而敵至,勢必撤還,是棄垂成功也。故乘敵有事江東,姑以和之說緩之。敵知,則三城已完,戰守又在關門四百里外,金湯益固矣。」帝優旨報聞。

  時率教駐錦州,護版築,朝命尤世祿來代,又以輔為前鋒總兵官,駐大淩河。世祿未至,輔未入大淩,五月十一日大清兵直抵錦州,四面合圍。率教偕中官用嬰城守,而遣使議和,欲緩師以待救,使三返不決,圍益急。崇煥以寧遠兵不可動,選精騎四千,令世祿、大壽將,繞出大軍後決戰;別遣水師東出,相牽制;且請發薊鎮、宣、大兵,東護關門。朝廷已命山海滿桂移前屯,三屯孫祖壽移山海,宣府黑雲龍移一片石,薊遼總督閻鳴泰移關城;又發昌平、天津、保定兵馳赴上關;檄山西、河南、山東守臣整兵聽調。世祿等將行,大清已於二十八日分兵趨寧遠。崇煥與中官應坤、副使畢自肅督將士登陴守,列營濠內,用砲距擊;而桂、世祿、大壽大戰城外,士多死,桂身被數矢,大軍亦旋引去,益兵攻錦州。以溽暑不能克,士卒多損傷,六月五日亦引還,因毀大、小淩河二城。時稱甯、錦大捷,桂、率教功為多。忠賢因使其黨論崇煥不救錦州為暮氣,崇煥遂乞休。中外方爭頌忠賢,崇煥不得已,亦請建祠,終不為所喜。七月,遂允其歸,而以王之臣代為督師兼遼東巡撫,駐甯遠。及敘功,文武增秩賜廕者數百人,忠賢子亦封伯,而崇煥止增一秩。尚書霍維華不平,疏乞讓廕,忠賢亦不許。

  未幾,熹宗崩。莊烈帝即位,忠賢伏誅,削諸冒功者。廷臣爭請召崇煥。其年十一月擢右都禦史,視兵部添注左侍郎事。崇禎元年四月,命以兵部尚書兼右副都禦史,督師薊遼、兼督登萊、天津軍務,所司敦促上道。七月,崇煥入都,先奏陳兵事,帝召見平臺,慰勞甚至,咨以方略。對曰:「方略已具疏中。臣受陛下特眷,願假以便宜,計五年,全遼可複。」帝曰:「複遼,朕不吝封侯賞。卿努力解天下倒懸,卿子孫亦受其福。」崇煥頓首謝。帝退少憩,給事中許譽卿叩以五年之略。崇煥言:「聖心焦勞,聊以是相慰耳。」譽卿曰:「上英明,安可漫對。異日按期責效,奈何?」崇煥憮然自失。頃之,帝出,即奏言:「東事本不易竣。陛下既委臣,臣安敢辭難。但五年內,戶部轉軍餉,工部給器械,吏部用人,兵部調兵選將,須中外事事相應,方克有濟。」帝為飭四部臣,如其言。

  崇煥又言:「以臣之力,制全遼有餘,調眾口不足。一出國門,便成萬里,忌能妒功,夫豈無人。即不以權力掣臣肘,亦能以意見亂臣謀。」帝起立傾聽,諭之曰:「卿無疑慮,朕自有主持。」大學士劉鴻訓等請收還之臣、桂尚方劍,以賜崇煥,假之便宜。帝悉從之,賜崇煥酒饌而出。崇煥以前此熊廷弼、孫承宗皆為人排構,不得竟其志,上言:「恢復之計,不外臣昔年以遼人守遼土,以遼土養遼人,守為正著,戰為奇著,和為旁著之說。法在漸不在驟,在實不在虛,此臣與諸邊臣所能為。至用人之人,與為人用之人,皆至尊司其鑰。何以任而勿貳,信而勿疑?蓋馭邊臣與廷臣異,軍中可驚可疑者殊多,但當論成敗之大局,不必摘一言一行之微瑕。事任既重,為怨實多,諸有利於封疆者,皆不利於此身者也。況圖敵之急,敵亦從而間之,是以為邊臣甚難。陛下愛臣知臣,臣何必過疑懼,但中有所危,不敢不告。」帝優詔答之,賜蟒玉、銀幣,疏辭蟒玉不受。

  是月,川、湖兵戍寧遠者,以缺餉四月大噪,余十三營起應之,縛系巡撫畢自肅、總兵官硃梅、通判張世榮、推官蘇涵淳於譙樓上。自肅傷重,兵備副使郭廣初至,躬翼自肅,括撫賞及朋椿二萬金以散,不厭,貸商民足五萬,乃解。自肅疏引罪,走中左所,自經死。崇煥以八月初抵關,聞變馳與廣密謀,宥首惡張正朝、張思順,令捕十五人戮之市;斬知謀中軍吳國琦,責參將彭簪古,黜都司左良玉等四人。發正朝、思順前鋒立功,世榮、涵淳以貪虐致變,亦斥之。獨都司程大樂一營不從變,特為獎勵。一方乃靖。

  關外大將四五人,事多掣肘。後定設二人,以梅鎮寧遠,大壽仍駐錦州。至是,梅將解任,崇煥請合寧、錦為一鎮,大壽仍駐錦州,加中軍副將何可剛都督僉事,代梅駐寧遠,而移薊鎮率教於關門,關內外止設二大將。因極稱三人之才,謂:「臣自期五年,專藉此三人,當與臣相終始。屆期不效,臣手戮三人,而身歸死於司敗。」帝可之,崇煥遂留鎮寧遠。自肅既死,崇煥請停巡撫,及登萊巡撫孫國楨免,崇煥又請罷不設。帝亦報可。哈剌慎三十六家向受撫賞,後為插漢所迫,且歲饑,有叛志。崇煥召至於邊,親撫慰,皆聽命。二年閏四月,敘春秋兩防功,加太子太保,賜蟒衣、銀幣,廕錦衣千戶。

  崇煥始受事,即欲誅毛文龍。文龍者,仁和人。以都司援朝鮮,逗留遼東,遼東失,自海道遁回,乘虛襲殺大清鎮江守將,報巡撫王化貞,而不及經略熊廷弼,兩人隙始開。用事者方主化貞,遂授文龍總兵,累加至左都督,掛將軍印,賜尚方劍,設軍鎮皮島如內地。皮島亦謂之東江,在登、萊大海中,綿亙八十里,不生草木,遠南岸,近北岸,北岸海面八十里即抵大清界,其東北海則朝鮮也。島上兵本河東民,自天啟元年河東失,民多逃島中。文龍籠絡其民為兵,分佈哨船,聯接登州,以為掎角計。中朝是之,島事由此起。

  四年五月,文龍遣將沿鴨綠江越長白山,侵大清國東偏,為守將擊敗,眾盡殲。八月,遣兵從義州城西渡江,入島中屯田,大清守將覺,潛師襲擊,斬五百餘級,島中糧悉被焚。五年六月,遣兵襲耀州之官屯寨,敗歸。六年五月,遣兵襲鞍山驛,喪其卒千餘。越數日又遣兵襲撤爾河,攻城南,為大清守將所卻。七年正月,大清兵征朝鮮,並規剿文龍。三月,大清兵克義州,分兵夜搗文龍於鐵山。文龍敗,遁歸島中。時大清惡文龍躡後,故致討朝鮮,以其助文龍為兵端。

  顧文龍所居東江,形勢雖足牽制,其人本無大略,往輒敗衄,而歲糜餉無算;且惟務廣招商賈,販易禁物,名濟朝鮮,實闌出塞,無事則鬻參販布為業,有事亦罕得其用。工科給事中潘士聞劾文龍糜餉殺降,尚寶卿董茂忠請撤文龍,治兵關、寧。兵部議不可,而崇煥心弗善也,嘗疏請遣部臣理餉。文龍惡文臣監製,抗疏駁之,崇煥不悅。及文龍來謁,接以賓禮,文龍又不讓,崇煥謀益決。

  至是,遂以閱兵為名,泛海抵雙島,文龍來會。崇煥與相燕飲,每至夜分,文龍不覺也。崇煥議更營制,設監司,文龍怫然。崇煥以歸鄉動之,文龍曰:「向有此意,但惟我知東事,東事畢,朝鮮衰弱,可襲而有也。」崇煥益不悅。以六月五日邀文龍觀將士射,先設幄山上,令參將謝尚政等伏甲士幄外。文龍至,其部卒不得入。崇煥曰:「予詰朝行,公當海外重寄,受予一拜。」交拜畢,登山。崇煥問從官姓名,多毛姓。文龍曰:「此皆予孫。」崇煥笑,因曰:「爾等積勞海外,月米止一斛,言之痛心,亦受予一拜,為國家盡力。」眾皆頓首謝。

  崇煥因詰文龍違令數事,文龍抗辯。崇煥厲色叱之,命去冠帶縶縛,文龍猶倔強。崇煥曰:「爾有十二斬罪,知之乎?祖制,大將在外,必命文臣監。爾專制一方,軍馬錢糧不受核,一當斬。人臣之罪莫大欺君,爾奏報盡欺罔,殺降人難民冒功,二當斬。人臣無將,將則必誅。爾奏有牧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語,大逆不道,三當斬。每歲餉銀數十萬,不以給兵,月止散米三鬥有半,侵盜軍糧,四當斬。擅開馬市于皮島,私通外番,五當斬。部將數千人悉冒己姓,副將以下濫給劄付千,走卒、輿夫盡金緋,六當斬。自寧遠還,剽掠商船,自為盜賊,七當斬。強取民間子女,不知紀極,部下效尤,人不安室,八當斬。驅難民遠竊人參,不從則餓死,島上白骨如莽,九當斬。輦金京師,拜魏忠賢為父,塑冕旒像於島中,十當斬。鐵山之敗,喪軍無算,掩敗為功,十一當斬。開鎮八年,不能複寸土,觀望養敵,十二當斬。」數畢,文龍喪魂魄不能言,但叩頭乞免。崇煥召諭其部將曰:「文龍罪狀當斬否?」皆惶怖唯唯。中有稱文龍數年勞苦者,崇煥叱之曰:「文龍一布衣爾,官極品,滿門封廕,足酬勞,何悖逆如是!」乃頓首請旨曰:「臣今誅文龍以肅軍。諸將中有若文龍者,悉誅。臣不能成功,皇上亦以誅文龍者誅臣。」遂取尚方劍斬之帳前。乃出諭其將士曰:「誅止文龍,餘無罪。」當是時,文龍麾下健校悍卒數萬,憚崇煥威,無一敢動者,於是命棺斂文龍。明日,具牲醴拜奠曰:「昨斬爾,朝廷大法;今祭爾,僚友私情。」為下淚。乃分其卒二萬八千為四協,以文龍子承祚、副將陳繼盛、參將徐敷奏、遊擊劉興祚主之。收文龍敕印、尚方劍,令繼盛代掌。犒軍士,檄撫諸島,盡除文龍虐政。還鎮,以其狀上聞,末言:「文龍大將,非臣得擅誅,謹席稿待罪。」時崇禎二年五月也。帝驟聞,意殊駭,念既死,且方倚崇煥,乃優旨褒答。俄傳諭暴文龍罪,以安崇煥心,其爪牙伏京師者,令所司捕。崇煥上言:「文龍一匹夫,不法至此,以海外易為亂也。其眾合老稚四萬七千,妄稱十萬,且民多,兵不能二萬,妄設將領千。今不宜更置帥,即以繼盛攝之,于計便。」帝報可。

  崇煥雖誅文龍,慮其部下為變,增餉銀至十八萬。然島弁失主帥,心漸攜,益不可用,其後致有叛去者。崇煥言:「東江一鎮,牽制所必資。今定兩協,馬軍十營,步軍五,歲餉銀四十二萬,米十三萬六千。」帝頗以兵減餉增為疑,以崇煥故,特如其請。

  崇煥在遼,與率教、大壽、可剛定兵制,漸及登萊、天津,及定東江兵制,合四鎮兵十五萬三千有奇,馬八萬一千有奇,歲費度支四百八十余萬,減舊一百二十余萬。帝嘉獎之。

  文龍既死,甫逾三月,我大清兵數十萬分道入龍井關、大安口。崇煥聞,即督大壽、可剛等入衛。以十一月十日抵薊州,所曆撫甯、永平、遷安、豐潤、玉田諸城,皆留兵守。帝聞其至,甚喜,溫旨褒勉,發帑金犒將士,令盡統諸道援軍。俄聞率教戰歿,遵化、三屯營皆破,巡撫王元雅、總兵硃國彥自盡,大請兵越薊州而西。崇煥懼,急引兵入護京師,營廣渠門外。帝立召見,深加慰勞,咨以戰守策,賜禦饌及貂裘。崇煥以士馬疲敝,請入休城中,不許。出與大軍鏖戰,互有殺傷。

  時所入隘口乃薊遼總理劉策所轄,而崇煥甫聞變即千里赴救,自謂有功無罪。然都人驟遭兵,怨謗紛起,謂崇煥縱敵擁兵。朝士因前通和議,誣其引敵脅和,將為城下之盟。帝頗聞之,不能無惑。會我大清設間,謂崇煥密有成約,令所獲宦官知之,陰縱使去。其人奔告於帝,帝信之不疑。十二月朔再召對,遂縛下詔獄。大壽在旁,戰慄失措,出即擁兵叛歸。大壽嘗有罪,孫承宗欲殺之,愛其才,密令崇煥救解。大壽以故德崇煥,懼並誅遂叛。帝取崇煥獄中手書,往召大壽,乃歸命。

  方崇煥在朝,嘗與大學士錢龍錫語,微及欲殺毛文龍狀。及崇煥欲成和議,龍錫嘗移書止之。龍錫故主定逆案,魏忠賢遺黨王永光、高捷、袁弘勳、史褷輩謀興大獄,為逆黨報仇,見崇煥下吏,遂以擅主和議、專戮大帥二事為兩人罪。捷首疏力攻,褷、弘勳繼之,必欲並誅龍錫。法司坐崇煥謀叛,龍錫亦論死。三年八月,遂磔崇煥於市,兄弟妻子流三千里,籍其家。崇煥無子,家亦無餘貲,天下冤之。

  崇煥既縛,大壽潰而去。武經略滿桂以趣戰急,與大清兵戰,竟死,去縛崇煥時甫半月。初,崇煥妄殺文龍,至是帝誤殺崇煥。自崇煥死,邊事益無人,明亡征決矣。」


       97/10/25


以上來源自<維基文庫.明史 條>關於袁崇煥生平略介,可參照<維基百科.袁崇煥 條>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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